前言
回想人类社会的发展历程,工业革命催生了科学管理,解决的是解放劳动力、提高生
产效率的问题;信息革命催生了信息化、现代化管理,解决的是系统化、智能化、数字化的
问题;后信息革命(或称互联网革命)催生了社交化管理,解决的是人与人、人与物、物与
物之间的关系问题。以上这三场革命都可以归为技术驱动的革命,如果说还有下一场革命,
那一定是由设计驱动的革命——设计革命。
在过去,我们习惯于用左脑思考,无论经济体系、城市建设还是组织管理,都倾向于
依照逻辑、规则和秩序行事,把所有关注点都放在了“目标”“绩效”“业绩”上,而忽视
了人本身的感受和体验。如今,随着技术的极速迭代以及体验经济时代的到来,人们的思维
方式也随之发生了转变,右脑思维一次又一次被提及。这不仅仅是从理性思维到感性思维的
转变,更是需要回归到人、回归到对他人情感和需求的理解,用“以人为中心”的设计思维
来驱动创新。
谈到设计思维,一些人会联想到互联网思维。互联网思维是互联网时代策略话语的集
合,例如,强调用户至上、体验为王等,开启的是人的意识层面;而设计思维不仅仅是告诉
你“什么都可以被设计”这么简单,它让每个人真正可以去掌握和运用的一套创新式解决问
题的方法和工具,开启的是人的价值观和信念层面。两者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互联网思维
告诉你如何在互联网时代取得成功,而设计思维关注的是为谁解决问题以及如何能够让这个
世界变得更美好,除了商业价值外,还有更深层的社会价值层面的产出。
设计思维是否可以理解为设计师的思维呢?可以说两者有一定的关联,这取决于对设
计师如何定义。抛开职业域的定义,所有用设计思考来解决问题的人都可以称为设计师。如
果把设计师和互联网行业的产品经理做个比较,两者最大的不同在于设计师是通过设计解决
方案来解决问题,而产品经理的关注点在用户和产品之间的关系。
曾为谷歌、微软做过办公室设计的墨西哥著名设计师胡安·卡洛斯·鲍姆加特纳(Juan
Carlos Baumgartner)预测:未来大部分机构和组织都将以“设计思维”为主导来应对复杂
的问题与挑战。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能够将这种理性且富有创造力的思维模式和技能向大
众普及。
事实上,在世界范围内,已经有非常多的组织和机构看到了设计思维的价值所在。设
计思维在欧美已经非常盛行,成为众多创新企业如 SAP、西门子等所秉持的主流方法论,更
是在知名商学院掀起了“取代”MBA 的热潮。在亚洲,新加坡、日本、中国台湾地区也都已
走在前面,从政府到高等院校再到企业,都在努力传播和实践设计思维。在新加坡,政府更
是把设计思维作为驱动新一轮经济增长的重要工具。
谈到“设计”,很多人的理解还局限于工业设计、互联网产品设计等,对设计思维有
认知的企业和个人还少得可怜,更不用说产生应用价值了。因此,传播设计思维就显得十分
迫切。
设计与人有关,与艺术有关,与人文有关,也是一种哲学。我的本科教育经历是在一
所具有艺术特色的院校下设的商学院里,学习的专业是管理学、心理学、美学与设计等多学
科交叉的边缘性学科——广告学。因为对人、对解决问题感兴趣,我后来从事了人力资源和
管理咨询方面的工作,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思考如何将艺术、心理学融入到管理之中以及是否
有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在接触设计思维之前,我有一段时间在研究“体验”“道
具”“心理联结”“快乐工作”“管理创新”这些东西,但都没有形成系统。2012 年,有
一次在谷歌搜索“experience design”(体验设计),希望印证自己的假设“体验也是可
以被设计的”,结果就搜到了与“设计思维”相关的一系列内容,当时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和兴奋感:就是它了!
最初我对“设计”的理解也非常狭隘,虽然喜欢“设计”和“创意”这些东西,但大
学时正是因为设计软件学得不好而放弃了走广告设计和创意这条路,以为今后就只有欣赏设
计的份儿了。没想到转了一圈,如今又回到了“设计”身边。当设计成为一种思考方式的时
候,它就是解决问题的利器,而当设计思维上升到哲学和信念层面的时候,它就会成为一种
信仰。当人找到了信仰,就会从心底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你去完成使命一样的事
情。从 2013 年到现在,我就像个牧师,一边学习,一边传播设计思维。从参加斯坦福大学
的在线公开课“Design Thinking Action Lab”(本书第二部分关于设计思维的内容)到网
上查阅资料和阅读所有相关书籍,再到去新加坡和中国台湾地区考察和学习,还有“北上广
深”线下设计思维圈子的拓展、组织交流活动,包括 2014 年在做的设计思维相关书籍的翻
译、写作及“DT 创新志”微信公众号的建立等,这一路走来所汲取的力量也让我更加确信
了自己的使命——在国内传播和实践设计思维。所以,我非常愿意也认为非常有必要在此刻
种下这样一颗种子。
2015 年将是设计思维在中国迅速发展的元年。写这本书最大的初衷是希望除了工业设
计和互联网领域之外,在中国有更多的人关注到设计思维,共同推动设计思维的实践,促进
新型创新人才的培养,驱动新一轮的价值创造。本书适合所有在围绕创新而努力的企业家、
关注设计领导力的管理者、每一个在创新思维领域探索的人以及所有渴望释放自我创造力的
个体阅读。
本书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看到未来”,是对基本趋势的描述以及设计思维的认知
导入,回答了“为什么”会出现设计思维的热潮;第二部分“赢得未来”,着重于对设计思
维理念及方法论的介绍,回答了设计思维“是什么”;第三部分“谁在左右”,是帮助读者
拓展对设计思维及其他相关领域理念的认知,同时通过理念之间的对比,帮助已经在行动学
习、精益创业、敏捷开发领域实践的读者更好地理解设计思维并融会贯通;第四部分“谁在
前方”,是带领读者看到世界范围内设计思维的发展状况,通过与其他国家的对比,做到知
己知彼,更加清楚中国当前所处的位置,明确“该朝哪个方向走”的问题。
如果您对心理学和思维比较感兴趣,可以重点看一下“重启右脑”以及“空间”部分;
如果您是创业者或对自我发展的问题感兴趣,可以关注“未来的人才形态”;如果您是企业
的人力资源管理者或培训师,不妨重点关注一下“未来的协作方式”“未来的学习形态”以
及“成为一名设计领导者”;如果您是企业主或营销专业人士,“未来的价值创造”可能会
引发您的共鸣;如果您只想更多了解设计思维的方法论,可以直接阅读第七章;如果您有志
为推动设计思维在中国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那么最后一章或许会给你带来一些启发和动力;
对于想要通过具体的案例了解设计思维究竟能在企业发挥怎样作用的读者来说,生动的访谈
录一定会给您带来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从 2013 年对设计思维的学习、分享到 2014 年正式开始做设计思维工作坊,再到现在
能够写出这本书,这一路要感谢太多的人。感谢 IDEO 这家了不起的公司,不单是在做创新
解决方案的咨询,更是在做设计思维的教育和传承,没有你们通过各种渠道的信息分享,我
们就没有学习的机会;感谢“在线课堂”这么好的渠道,使得斯坦福大学原汁原味的设计思
维课程能够来到我们身边。特别感谢设计思维圈的朋友们,包括 i2mago 创始人马耀、赖栋;
白天鹅酒店副总经理陈晞;Steelcase 创新办公室的沈彦斌、设计研究员王禹石;台湾地区
Pebbo 设计咨询公司创始人陈雅博;广电运通首席设计师邓庆科;“一公斤盒子”创始人安
猪。在我提出访谈的时候,他们都非常积极地配合,抽出宝贵的时间尽可能详细地分享自己
的感受和经验,原本计划 40 分钟的访谈最后几乎都做了一个半小时,能感受到他们非常希
望帮到我。当然,我更希望这份凝结了多位早期实践者经验的访谈录能够帮到大家。此外,
感谢爱立信的敏捷教练贾锦杰、拥有丰富 Scrum 团队管理经验的龙超在 Scrum 方面给予的专
业指点和分享;感谢糯米老师、廖乃徵老师、沈大明老师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还要感谢
人民邮电出版社的张慧芳老师,没有她,也许这样的一本书又要晚一两年面世。最后,感谢
我的家人,写作是个孤独的过程,感谢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为我营造了良好的创作氛围。
由于时间仓促,加上自身认知的局限性,书中难免出现错误或值得商榷的地方,我非
常愿意开放地接纳大家的批评。这本书不是权威,也不够系统和完整,只是在设计思维前进
道路上的一点点思考的整理,如果能够激起大家对设计思维的关注,哪怕是批评,我都甚觉
欣慰。
第一章 面向未来
未来的思考方式——设计思考
面向未来,仅有商业思维还不够,还需要像设计师一样思考。
此设计非彼设计
提到“设计”一词,很多人马上联想到服装设计、平面设计、室内设计、工业设计、
广告设计……脑海里同步出现了穿着时尚、戴着黑框眼镜,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范儿”的
设计师们。“设计”似乎离我们这些没有美术基础,也不会用图画来表达想法的人很遥远。
曾几何时,设计就是造型和审美的代名词,包豪斯的设计美学更是在现代工业设计领域影响
了一代人。设计发展到今天,人们对于“美”的理解和表达又不断地深化和扩展,审美情趣
也不断发生着变化。而随着技术的发展,艺术和技术又在更广泛的层面融合,比如人们已经
设计出了颜色会随着人的情绪变化而发生变化的服装。人类在追求造型和审美的道路上,真
的是永无止境,当然,也没有绝对的标准。
设计思维中的“设计”,既非造型亦非审美,而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思考方式,即“像
设计师一样思考”。那么设计师是如何思考的?我们为什么要像设计师一样思考?这跟我们
平常的思考方式又有何不同呢?
简单来说,设计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从无到有”的设计,另一种是在原有基础上
“改良优化”的设计。之所以会有“设计”存在,是因为人们有某种潜在的需求需要被满足,
比如自行车的设计是为了满足人们对代步工具的渴望,而一些功能性产品的设计和开发则是
为了带给人们更加便捷舒适的使用体验等。所以说设计的源头是“对潜在需求的洞察”,设
计的产出是“有形的或无形的解决方案”。设计师的思考过程,简单来说就是从?到$,也
就是从“问题”到“价值产出”(这里不仅指商业价值,还包括社会价值)的过程(见图 1)。
图 1 从?到$的过程
任何一种工作的本质都是为了解决问题。传统的商业思维是以问题为中心的思考,重
在对问题本身的分析。人们解决问题的方式通常是直线式的:分析问题——寻找解决方案
图 1 从?到$的过程
——逐一分析评估——选择最佳方案。作为研究和解决问题的专门机构——商业咨询公司
(如波士顿、麦肯锡等)提供了大量的分析工具和模型,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波士顿矩阵、
鱼骨图、SWOT 分析法等,更是强化了人们理性、逻辑的左脑思维。但是理性的边界总有跨
越不过去的坎儿,逻辑到了尽头也有无法抵达的天堂。时代发展到今天,人性极大被释放,
我们开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关注“人”,“人”才是产生和解决问题的起始点(需求)
和终结点(获益)。 周鸿祎曾经说过,“商业的本质就是释放人性”,设计思维的关注点就
在于如何更好地释放人性,它以人的渴望和需求为根本,与传统的商业思维有很大不同(见
表 1)。
表 1 传统商业思维与设计思维的不同点
表 1 传统商业思维与设计思维的不同点
从表 1 可以看出,设计思维和传统商业思维的各个维度都存在很大差异,一个来自金
星,一个来自火星。如果说传统商业思维是数据驱动的、结构性的思维,那么设计思维则是
基于用户本质需求的实践性、本能性的思维。不可否认,传统商业思维在工业经济时代发挥
了巨大的作用,也被证明是有效的,但如果继续用这种思维来引导当今的商业运作和社会发
展,显然是不合时宜的。柯达、摩托罗拉等巨人倒下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们不能顺应商
业环境的变化而及时转变思维方式和经营策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世界范围内很多创
新型的中小企业在很短时间内就冲到了很高的市值。与其感叹时运不济,不如先从思维方式
的转变开始。
作为未来主流的思维方式,设计思维显然更适用于快速且充满不确定性的商业环境。
为什么这么说呢?设计思维谈论的都是关于“做”,而传统商业思维往往花费很多时间在
“说”的阶段;设计思维是将问题视为机会,不断寻找创新的可能性,而传统商业思维是把
问题当做困难去解决;设计思维讲述的是真实的故事,解决的是真实的人的问题,而传统商
业思维解决的是脑中漂着的问题,或许只是假想;设计思维是真正从人的需求出发来设计产
品和服务,而传统商业思维只是基于人口统计学特征(比如年龄)来划分市场;设计思维是
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探寻解决方案,而传统商业思维习惯基于过去的历史数据判断将来。
尽管设计思维和传统商业思维有这样那样的不同,但两者并非完全对立,如果要用一
个形象的东西把它们关联起来的话,那就是天平。想象天平的两端,左边是传统商业思维,
右边是艺术思维,设计思维就是两者之间的平衡点:我们并非不需要逻辑,而是要找到逻辑
和直觉的平衡点;我们并非不需要秩序,而是要找到秩序和混乱之间的平衡点;我们并非不
需要控制,而是要找到控制和激发之间的平衡点……
人人都是设计师
Design is everywhere,无处不设计。
在一个“人人都是……”这一句式流行的年代,当你不小心“被角色”了很多次,开
始感到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选择“做什么”的时候,那么,选择做一名“设计师”(或
称“设计思考者”)吧。IDEO 的 CEO 蒂姆·布朗(Tim Brown)在一次 TED 演讲中说,“只
有当把“设计”从设计师的手中抽离,放到每一个人手上的时候,设计的价值才会最大化”。
当前是一个高概念性时代,这就意味着对一个概念如何理解可能比掌握一门技术或掌
握多少信息更重要。任何有问题、有需求的地方,都有设计思维的用武之地,从洞察寻求到
定义问题,再将想法制作成原型,不断接近最符合用户需求的解决方案。这个过程只要你参
与进来,你就已经是在做“设计师”的工作了。
仔细观察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会发现问题无处不在,人们还有很多潜在的需求尚未被
满足,也因此“无处不设计”。所以说创新不是少数人的专利,也不是大师才有的专长,每
个人身上都有创造力的潜能,只是被暂时遮蔽了而已。不要被思维定势所绑架,认为设计师
就是一个职业,或者认为艺术家就一定是从事与艺术相关工作的人。对一些概念的认知,往
往就决定了你能成为谁。
贺曼贺卡公司的创意大师麦肯齐曾经无数次在学校演讲时问过学生们同一个问题:
“在座的有多少是艺术家?请你们举一下手。”结果都是相似的:幼儿园和一年级的学生每
个人都举了手;二年级有 3/4 的学生举手;到了三年级,仅有一小部分学生举手;而六年级
几乎没有一个人举手。这种结果的产生至少有两层原因:一是众人对“艺术家”的概念理解
狭隘,觉得自己与之相隔万里;二是没有足够的自信和勇气举手。事实上,信念比技能本身
更重要。
其实每个人每天都在做着各种或复杂或简单的设计活动。设计输出的不只是产品、服
务、商业模式,还有信息、环境和影响。以人力资源管理为例,在国内最早的形态是行政人
事部,后来发展到模块化的人力资源管理,再到现在的 HRBP(业务伙伴)及战略人力资源
管理。随着员工自主化趋势的加强,未来的人力资源管理部门也许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整
合设计与运营中心”,进行包括信息设计、办公环境设计、流程再设计、项目及角色设计、
“人力资源驱动的未来商业计划”的运营等,设计职能逐渐加强,服务职能逐渐弱化。Google
就已经将其人力资源部门命名为“人员运营部门”(People Operation,简称 POPS)。 POPS
部门的一项核心工作就是员工数据追踪计划,由外部聘请的社会科学家和人力资源团队组成
“人力和创新实验室”,通过数十项有关员工的实验,包括员工数据的分析,来探求管理公
司的最佳方式。在研究人员洞察了目标对象的深层需求之后,会对一些看似不重要的细节进
行“设计”,例如,最理想的自助餐厅桌子的尺寸和形状以及最理想的午餐队列长度等,以
实现效率和成本的最佳平衡。
设计思维对非专科出身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跨界思维。斯坦福大学设计学院(d.school)
的设计思维课程是没有专业限制、面向全员的选修课,鼓励来自不同专业背景的学生在一起
合作参与项目。在 IDEO 内部,也非常欢迎具有跨领域思维的“T”型人才。IDEO 的项目团
队通常由来自不同职业背景的人构成,例如,营销学家、人类学家、工程师、有医学背景的
人等。尽管这些专业和职业背景与设计无关,甚至相隔十万八千里,但他们都在运用设计思
维解决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设计师。
后记
本书写作之际,适逢“2014 中国台北双年展”开幕,在旅途中有幸赶上参与这场别开
生面的艺术展。策展人尼可拉·布西欧(Nicolas Bourriaud)以“剧烈加速度”为主题,
将“人类纪(Anthropocene)”(指人类对地球环境造成的影响,诸如全球气候变暖、森林
遭到滥伐、土壤污染等)这个 80 年代始创的地质学名词重新拉回到公众视野,引发人们对
于人类和动物、植物、器物、自然之间关系的深思。在当今产品和体验的创新持续爆棚的年
代,“改变世界”的号角不断被吹响,我们每天不停地忙碌,生产各种新产品、发出各种声
音以抓取市场的眼球和满足他人日益增长的“挑剔”需求。但是,我们鲜少能够独自安静地
走到大自然身边,听听它的呼吸和渴望。当我们把“以人为中心”放在嘴边天天念叨的时候,
是不是也要思考一下“人的尺度”到底在哪里。
援引台湾地区艺术家王郁媜在其新作《最后的开始》中所描绘的一幅景象:“很显然,
未来世界科技化的图景,是‘人造自然’的产物。万物都被一层灰色笼罩,我们只能看到一
个阳光匮乏的暗沉世界。是太阳能的效能计划被搁浅了?还是近来骤增的漂浮物遮蔽了光
源?我们不清楚。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地球的地心引力在一点点地消失……越来越多的物品,
像自行车、平板电脑、假肢、背部按摩器、溜冰鞋、灯的开关以及上周坠毁的飞机残骸乃至
我的院子里种的很甜的地瓜和地瓜叶,都在不知不觉中离地漂浮起来了,它们扭曲缠绕在一
起,似乎在跳着圆舞曲。雨下个不停,像电影《银翼杀手》中演的那样,到处都是烟雾弥漫。
偶尔有那么几天天晴,一些彩色的漂浮物在空中漂浮着,科学家们把它们成为‘未知物’,
但这一现象发生的原因到现在仍无法解释。科学研究称,潮湿的烟雾笼罩的天气会让人情绪
低落,而岩石的‘焦虑指数’也持续激增。一旦雨停下来,‘未知物’出现时,世界好像被
点亮了,每个人都异常地兴奋,大脑分泌大量的内啡肽和信息素等化学物质让我们持续亢
奋……只有在‘未知物’出现的天气,我们才能依稀看清楚天空的模样以及路对面的远山”。
在上文中,王郁媜表达了她对于可能会发生的全球瓦解的焦虑——当万事万物都最终
走向终点,而唯有我们幸免于难时,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又将如何生活于其间?
好的艺术作品,不光是具有可供欣赏的艺术价值,更重要的是其背后艺术家的借物发
问,引发人们对政治、社会、经济、宗教、伦理及哲学的深思。好的设计也是同样,重要的
不是解决某个实际的问题,而是提出一个好的问题,带着我们去思考、去反省,让我们不知
不觉间在思维方式和行为上逐步发生改变。可以说,这个过程,是以设计为载体的公民教育
过程。
在当前的高消费主义时代,我们往往会被感官刺激所绑架,成为名副其实的“消费者”,
却忘了自己还兼有社会公民的身份,对于如何做一个好公民鲜有觉知;我们种花草、养宠物,
满足着自我的情感需求,对于生命本质和终极的思考却甚少,不尊重生命的事件时有发生;
我们追着 GDP 跑,开发、生产、销售,在各种菜式摆得满满的酒桌上为数字庆贺和欢呼,却
忘记了资源被过度开采和浪费、土壤和空气变质的大自然的伤痛,对人与自然的关系思考甚
少。我们,还亟待被教育!
在新加坡参观 Design Green 为主题的空中花园绿色设计展,认识到建筑这个经济发展
的人造产物和自然并不是完全对立的,甚至可以帮助改善空气质量和节约能源;看到一位设
计师设计的便携式环保餐具,反思以后在餐馆吃饭,是不是可以更多使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餐
具,减少一次性筷子的使用;逛无印良品店,朴素之风扑面而来,让人意识到简单、朴素、
自然、无添加之美,也想要简化自己原本复杂的生活;在某个第一次光临的眼镜店,询问是
否可以修理在其他国家买的螺丝松掉的太阳镜,女店员不仅免费帮忙修理好了眼镜,还认真
地教了我如何使用拧螺丝的工具,并把那个工具送给了我,这样的服务体验,已经超越了服
务本身,让人感受到人性的美好和心灵的温度,感动之余,急忙去想该如何把这份感动传递
下一个身边的人……好的设计带给我们的教育无处不在。
如果我们在做产品设计的时候,能够尽可能融入“绿色设计”的理念;在做服务设计
的时候,能够多做一些“有温度”的设计;在做战略设计的时候,不忘把社会责任也纳入思
考范围,以解决方案为载体,传递一种生活理念和生命哲学,那么,我们就会越来越接近于
设计的最高境界——对“美”和“和谐”的引领。
就像飞机模型被一个妈妈用来弥补愧疚感一样,设计也一度是为“消费”服务的。如
果这位母亲把关注点从飞机模型上移开,而是通过陪儿子一起玩飞机模型来增进母子之间的
感情,是不是更有意义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飞机模型就成了解决方案的一个道具。设计
也一样,如果把关注点放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上,把“设计”本身当作一个在恰当时候使用的
工具,真正为一个群体解决问题,那事情是不是会变得更有意义呢?
把关注点放在人身上,放在真实用户的需求和期望上,来解决问题和提出足以改变世
界的创新,这就是“以人为中心的设计”(Human-Centered Design),也是设计思维的核心
思想。“以人为中心的设计”倡导同理心、合作、乐观和实验精神。它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
的意义?又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呢?
在 2007 年斯坦福设计学院的课堂上,学生们接到一个设计挑战——面向贫困人口的设
计。一位 MBA 的学生 Jane 和一个计算机、电子工程学博士以及一位航空工程学研究生在这
门课上相遇,他们组成了跨领域团队,目的是希望解决一个问题:降低贫困地区新生儿的死
亡率。经过实地调研、不断讨论、做各种试验,最终,一款低成本的婴儿保温袋诞生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