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金融、金融学、微观金融学
和金融数学
1 金 融
经济史学家声称:早在古希腊时代,第一张借据(IOU)产生的那一刻,金融(finance)
就出现了。所谓金融,顾名思义就是指资金的融通或者说资本的借贷。透过现象看本质,
我们认为,金融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就是:如何在不确定(uncertainty)的环境下,对资源
进行跨期的(intertemporally)最优配置(allocation)①。
这还算不上是一个定义,但是它确实为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为了澄清“金融”一词
应当包含的确切涵义,我们不妨先详细描述一下,资源是如何在不确定的环境下,进行跨
期配置的。为此不得不动用经济学家历来钟爱的荒岛鲁宾逊(Robinson Crusoe)传奇。
故事仍然从鲁宾逊在沉船的残骸中取回了最后的一些谷子开始。他必须现在就消费其
中的一部分,否则立刻就会饿死;但又不能贪图一时享受把谷子全部吃光,还必须拿出一
部分用于耕种,期待来年有所收获以维持生计。到此为止一切还好,就像经济学教科书中
描绘的那样有条不紊。但很快鲁宾逊遇到一个新问题,在他耕种得已经很熟悉的那块土地
上,每年的产出量都是一个不太多的固定数目,他对此不太满意。一次在岛东边巡视时,
他发现了一片看上去非常肥沃的冲击平原。他估计如果把谷子播种在这块土地上,来年可
能会有更好的收成。但是他对此又没有十分的把握,如果把所有的种子都投放在这个风险
项目(risk project)上,而又不幸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么他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仍然难
逃饿死的命运。
现在问题复杂了,鲁宾逊必须同时决定现在消费多少谷子、投放多少谷子在原来的土
地上,又投放多少在有风险的土地上。换句话说,作为消费者的鲁宾逊必须决定如何跨期
地在不确定的环境下,把资源最优地配置给同时又是生产者的鲁宾逊 ②。这就是金融所要解
决的核心问题。按照现代金融理论的术语,鲁宾逊要求解一个终身的跨期最优消费/投资决
策问题,而他至少要了解随机最优控制(stochastic optimal control)方法,才能对这个问题
提供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③。
① 这一点明显受到默顿(Merton,1996)的启发,在《连续时间金融》(continuous-time finance)一书中,他强调:“(连续)时
间金融的问题,……,就是不确定性和时间。”
② 这纯粹是一个巧合,如果要同星期五(Friday)谈判的话,问题还要复杂。这同时也说明这种资源配置还包括有空间方面的
内容。
③ 这个问题被称为“默顿问题”(Merton’s problem),对它的全面探讨见第二章。从教学实践来看,学生更乐于理解的例子倒是
即时战略类(real-time strategy)游戏,例如魔兽争霸(warcraft)和帝国时代(age of empire)。
微观金融学及其数学基础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要解决这个不确定环境下的资源最优跨期配置问题都是相当棘手
的。那么现实中的经济体系是如何对这个问题做出解答的呢?既然我们说金融是一个资源
配置过程,那么完成这种资源配置历来就有计划和市场两种方式。
假定个人即国家,则鲁宾逊的决策就提供了一个典型的小型封闭经济,在不确定环境
下跨期资源配置问题的全部答案。如果中央决策者(central government)完全掌握了经济
的生产能力、了解每个人的偏好,对未来不确定性有足够的认识、有强大的计算能力来随
时求解上述随机最优控制问题,并可以由始至终地贯彻自己的意志,理论上他完全可以胜
任在不确定环境下最优化资源跨期配置的任务。
这正是大部分前计划经济,包括 1956—1979 年间的中国所努力从事的工作。但是出于
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①,从 20 世纪 80 年代起,几乎所有计划经济的中央决策者都不约而同
地开始(部分或者全面)放弃履行对资源进行跨期配置的职责。图 1 以中国国有企业固定
资产投资中国家所占的比例为指针,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央决策者逐渐放弃了直接参与资
源跨期配置决策的过程。
80%
70%
60%
50%
40%
30%
20%
10%
0%
例
例
比
比
有
有
占
占
家
家
国
国
1970 1975 1979 1980 1981 1982 1983 1984 1985 1986 1987 1988 1989 1990
图 1 1970—1990 年中国国有企业固定资产投资中国家占有的比例逐年下降
资料来源:根据《中国统计年鉴》历年数据计算
年份
年份
计划经济把资源跨期配置的任务交给了另一种可供替代的制度安排——市场。整个封
闭经济条件下,市场化的跨期资源配置过程和结构如图 2 所示。
在市场体制下,原来由中央政府做出的决策又重新回到了鲁宾逊式的个人一级。个人,
或者更一般的,经济体系中的资金盈余单位,获得收入并分割为当期消费和投资。而在另
一方面,经济体系中存在着大量提供产品和劳务的实际生产者(主要是企业,也包括政府②),
为了生产和再生产,它们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在它们资产负债表(balance sheet)的资金
来源一方,是代表收益要求权(claim)的股票、债券和贷款;另一方的资产(asset)则产
生收入,再分配给个人(投资者)进行新一轮的投资、扩大再生产和资源跨期配置过程。
① 主要是指兰格(lange,O)的观点,它们也是 20 世纪 30 年代社会主义大争论时的结论,参见兰格(1939)。
② 这时的政府应当被视为公共产品(public goods),例如国防、治安的生产者。
·2·
连通消费和生产,媒介资源跨期配置的就是金融市场和金融中介机构①。
导言:金融、金融学、微观金融学和金融数学
分配过程
不确定性
直接 融资
GDP=C+I GDP
金融市场:
资本货币
衍生产品
个人
消费|储蓄
间接 融资
时间
金融过程
金融中介:
商业银行
保险公司
公司
贷款/资产
股票
债券
图 2 封闭经济下资金循环和收入分配过程
这就是现代市场经济(同时也是货币经济)环境下金融的全部内容 ②,因此现代金融实
际上可以视为不确定环境下,资源跨期最优配置的市场解决方案。换句话说,我们把金融
定义为:在不确定的环境下,通过资本市场③,对资源进行跨期(最优)配置④。
2 金 融 学
应当说,明确了金融的含义也就明确了金融学的对象和内容。但事实上,目前国内外
大专院校的金融专业中,开设了各种各样的金融学课程,例如投资学(investment)、公司
金融学(corporate finance)、金融工程学(financial engineering)、金融市场学(financial
market)、金融经济学(financial economics)、货币银行学(money, banking and economics)、
国际金融学(international finance)、公共财政学(public finance)、数理金融学(mathematical
finance)、金融(市场)计量经济学(financial econometrics)等。
① 因为不确定性和投资收益产生过程的时间性质,使得这个资源跨期配置的过程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因而整个经济会表现
出周期性的起伏,也可能在某些时刻出现危机甚至崩溃。因此自从有金融行为以来,人们就试图对上述金融过程和金融体系,
做各种旨在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的改进或者称之为金融创新(financial innovations),这方面的详细讨论见第 5 章。
② 有人会问,货币、货币政策和国际金融到哪里去了呢?进一步的分析见第 2 节。
③ 这里的资本市场(capital market)是广义的,既包括货币市场(money market),也包括狭义的资本市场,还包括衍生产品
(derivatives)市场等。
④ 从这里可以看到金融的这个简单定义颇有点包容历史、兼顾东西、百炼成钢的味道。这一点在第 3 节以后就更清楚了。
·3·
微观金融学及其数学基础
它们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并在教学内容和课程设置上存在着某种程度的重叠。尽管
人们普遍认识到:原则上它们都属于广义金融学的范畴,但多少由于缺乏统一的理论基础
和方法论指导,它们不得不处于目前这种离散的状态。迫切需要建立起一个能够涵盖这些
紧密联系的分支学科,并为其提供经济学理论基础的统一学科。
为了探讨这种统一学科是否有存在的可能性,我们不妨先看一下现有这些分支学科(也
即是课程)的主要内容和相互之间的关系。
在微观层面上,投资学研究如何把个人、机构的有限财富或者资源分配到诸如股票、
国库券、不动产等各种(金融)资产上,以获得合理的现金流量和风险/收益特征。它的核
心内容就是以效用最大化准则为指导,获得个人财富配置的最优均衡解①。
金融市场学分析市场的组织形式、结构以及微结构(microstructure),同时考察不同的
金融产品和它们的特征,以及它们在实现资源跨期配置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它们的合理价
格体系是这种研究中最重要的部分。
公司金融学考察公司如何有效地利用各种融资渠道,获得最低成本的资金来源,并形
成合适的资本结构(capital structure)。它会涉及到现代公司制度中的一些诸如委托—代理
结构的金融安排等深层次的问题。
金融工程学则侧重于衍生金融产品的定价和实际运用,它最关心的是如何灵活地利用
创新金融工具②,来更有效地分配和再分配个体所面临的形形色色的经济风险,以优化他们
的风险/收益特征(profile)。
最近才逐渐明确并正在快速发展的金融经济学③,则是我们所说的真正意义上的作为金
融学科(统一)理论基础的金融学。同经济学面临的任务一样,它试图通过对个人和厂商
的最优化投资/融资行为以及资本市场的结构和运行方式的分析,去考察跨期资源配置的一
般制度安排方法和相应的效率问题。
而另一方面,在宏观层面上除了一些必要的关于货币本质、形式,货币制度和金融体
系的介绍以外,货币银行学的核心内容是货币供给和需求、利率的决定以及由此而产生的
对于宏观金融经济现象的解释和相应的政策建议。就此而言,可以说它是主流宏观经济学
的一种货币演绎。
国际金融学本质上是开放经济的货币宏观经济学,因而它往往被认为是货币银行学的
一个外延和必然组成部分。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它主要关心在一个资金广泛流动和灵活
多变的汇率(exchange rate)制度环境下,同时实现内外均衡的条件和方法④。
与以上这些分支学科相比,数理金融则显得比较独特,与其说它是一门独立的学科,
倒不如说它是作为一种方法存在。它主要使用一切可能的数学方法 ⑤,来研究几乎一切金融
问题,特别是复杂产品定价和动态市场均衡。类似的还有金融市场计量经济学,本质上它
属于计量经济学:基于实际数据,以统计计量的方法为各种金融模型和理论提供效验(验
① 这个解通常要求某种形式的分散(diversification),详见第 1、2 章。
② 特别是形形色色的衍生品和奇异产品(exotic products)。
③ 见 Erichberger&Harper(1997)以及 LeRoy&Werner(2001)。
④ 见 Obstfeld(1992)。
⑤ 例如常见的随机最优控制,分形几何(fractal geometry),混沌(chaos theory)。
·4·
导言:金融、金融学、微观金融学和金融数学
伪)手段和证据。
综上所述,我们大体上可以认为:金融学的这些分支学科(数理金融和金融计量经济
学除外)所考察的金融现象发生在不同的层次之上,并存在着某种分工。藉此我们提出构
架金融学科的总体设想:以金融经济学和货币银行学两门学科为主干,建立起统一的金融
学理论学科,它包括微观金融学(Microfinance)①和宏观金融学(Macrofinance)两大分支②。
这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名称变化,它不仅意味着分类逻辑的通畅和完备,而且正如我们将看
到的那样,各种学科之间的固有联系变得有机、清晰,并紧密统一在一个完整的框架结
构中。
建立一门学科,首先必须明确它的研究对象,又使用什么样的方法论的问题。这就必
须首先为金融学下一个靠得住的定义。基于前面对“金融”一词内涵的认识,我们说金融
学是研究如何在不确定性的环境下,通过资本市场,对资源进行跨期最优配置的一门经济
科学③。
这听上去是不是有些耳熟呢?是不是很像经济学的传统定义呢?实际上,金融学最早
游离于正统经济学之外,是道·琼斯(Dow&Jones)式的简单数据采集和统计分析④,由于
有巴舍利耶(Bachelier L.)、马科维茨(Markovitz D.)、阿罗(Arrow)、德布鲁(Debreu)、
托宾(Tobin J.)、夏普(Sharpe W. )、萨缪尔森(Samuleson P. )、布莱克(Black F.)、休尔
斯(Scholes M.)、默顿(Merton R,C.)、哈里森(Harrison D.)、克里普斯(Kreps)、达菲
(Duffie D)和黄(Huang C.H.)等经济学家们的杰出工作,它日益向严格的经济科学靠拢,
并紧紧地与正统经济学结合在一起 ⑤。实际上它就是经济学⑥,正如现代经济学最新的研究
方向就是试图在涉及不确定性和动态过程的问题上有所突破一样,金融学视它们为应有之
义和一切问题的出发点。因此可以说金融学是专门研究不确定性和动态过程的经济学。所
以不奇怪它同正统经济学在学科研究内涵和基本方法论上存在某种相似性。与其说是由于
研究方法,还不如说是由于其特殊的研究对象(货币、金融现象),使得它作为一门独立的
经济学科存在。
实际上,金融学的这个定义和微观金融学与宏观金融学之间的关系要比我们想象中的
微妙。把它们与经济学的定义和微观经济学与宏观经济学之间的关系做一个对照,就会有
一个比较明确的认识。
从 1870 年的边际学派(Margin School)到马歇尔(Marshall. A)一脉相承的新古典经
济学(new classical economics)就是研究资源配置的,在一个制度永远不会变化的世界中,
市场机制巧妙地安排产出、分配、社会福利……人们在感叹这种制度的美妙时,只要无为
而治就可以了。这种乐观情绪一直维持到 20 世纪 30 年代动摇整个西方资本主义世界的经
① 这种称谓无视有些研究者把“向非常贫困的阶层提供信贷的金融实践活动”称为“Microfinance”的事实,见 Basu et al,2000。
② 在罗斯(Ross S.A.,1992)为新帕尔格雷夫(New Palgrave)经济学词典撰写的“金融”这一词条中,是没有货币银行学和
国际金融学什么事的,当然这并不一定就正确。
③ 麦利切尔和文森斯(Melicher&Weshans,1992)认为金融学在宏观层次上研究金融市场、金融机构以及它们在整个经济体系
中的运作;在微观层次上研究财务计划、公司金融、资产管理和金融机构。同时注意到它的启发性和逻辑混乱。
④ 早期的金融分析就是制度描述(institution description)和经验法则(rules of thumb)。
⑤ 这种结合的过程可以参考博恩斯坦(1992)的《资本理想》(capital idea)。
⑥ 证据之一就是 1990 年及 1997 的诺贝尔经济学奖都授予了在金融理论研究方面有杰出贡献的经济学家们。
·5·
微观金融学及其数学基础
济危机以及由此而来的经济学危机。这之前只有惟一的、研究资源配置的(新古典)经济
学。而以凯恩斯革命(Keynsian revolution)为分水岭,新古典经济学,包括它无所作为的
政治信念,被正式冠以微观经济学(microeconomics)的名称;而凯恩斯和他的追随者倡导
的 宏 观 分 析 方 法 及 其 国 家 干 预 经 济 的 政 策 主 张 最 终 形 成 了 现 代 宏 观 经 济 学
(macroeconomics)。从此经济学包含了宏观、微观两大分支,而原有的经济学定义也得到
了拓展①。
反观金融学思想的发展历程,在早期的古典经济学家那里②,他们关心整体价格水平(如
货币数量理论)、利息率决定和资本积累过程等问题,也就是说他们更多的是在宏观的意义
上考虑金融(经济)问题(熊彼得,1951)。新古典后期的经济学家们,如维克塞尔(Wicksell),
则通过利息理论把宏观金融问题与一般经济问题(如经济增长和经济危机)紧密结合在一
起考虑。等到凯恩斯的革命,顺理成章的,它不但确立了现代宏观经济学,也标志着现代
宏观金融学的形成,从此宏观金融学的核心内容——货币理论也同时作为宏观经济学中的
重要内容被不断改进,并一同传授给学生。
与经济学的发展历程相反,金融学是先有宏观部分,再有微观部分的。一般认为微观
金融学出现在 20 世纪 50 年代中期,如同新古典的经济学(即后来的微观经济学)一样,
它也是一种价格理论,它认为使得资源(跨期)最优配置的价格体系总是存在的,反过来
说,这句话就意味着:它的目标就是寻找使得资源最优配置的合理(金融资产)价格体系。
宏观金融学则没这么乐观,由于无论是凯恩斯主义还是货币主义赋予它的精神实质都是国
家干预(资本)主义,它势必拓展成为现代宏观经济学的货币版本。
因而有必要再重申一下,我们上面给金融学下的定义是新古典意义上的,它同时也适
用于我们的微观金融学③。而宏观金融学则是资源非有效配置情况下(即自由价格机制在某
种程度上失灵),对微观金融学(即新古典的金融学)的一种现实扩展④,尽管获得这种认
识的历史顺序与逻辑顺序正好相反(同经济学相比较而言)⑤。
我们希望这种意义上的金融学(包括宏观金融学和微观金融学),能够对现有各金融学
分支学科提供足够的兼容性;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必须提供一个开放的学科结构,能够适
应飞速发展的金融理论和实践创新的需要。接下来让我们具体看一下,应当如何安排这门
学科的框架结构和基本内容,来实现对现有众多的金融学分支学科的兼容。
微观金融学:微观金融学主要考虑金融现象的微观基础。如同微观经济学一样,它实
质上也是一种价格理论,它研究如何在不确定情况下,通过金融市场,对资源进行跨期最
优配置,这也意味着它必然以实现市场均衡和获得合理金融产品价格体系为其理论目标和
主要内容。也许受到实际工作的过多影响,它的一个重要任务是为资产定价(asset pricing)。
首先需要阐明的是微观金融学这门学科的主要研究方向和内容以及使用的主要数学工
① 试图调和新古典经济学、新经济学,即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的努力一直在进展中。
② 这里主要是指边际革命之前的经济学家们,如李嘉图(Richard D.),休谟(Hume D.)等。特别的,如马克思(Marx K.)。
③ 在本书中我们会不加区别地同时使用微观金融学和金融经济学两词。
④ 其实也不尽然,因为新旧宏观金融学研究的对象是类似的,但方法却完全不同。
⑤ 实际上按照微观、宏观的分类方法的优点和缺点一样明显。也可以这样理解,按本页第一个注释,为宏观理论找寻可靠微观
基础的工作一样发生在金融学领域。
·6·
导言:金融、金融学、微观金融学和金融数学
具和方法。在初步引入不确定性、时间等一些基本概念后,同微观经济学类似,为了呈现
理性决策的基础,需要建立个人偏好公理体系和效用函数理论①。有了上述基础,接下去很
自然的,会考察个人如何做出投资/消费决策,以使得个人终身效用最大化 ②。问题的另一
个方面便是生产者的融资行为理论。企业如何做出它们的投资/融资决策,通过合理的资本
结构安排,使得所有者权益最大化③。
资金的供给者(投资者)和需求者(融资者)最终在资本市场上相遇。同产品市场上
的情况类似,当市场均衡时④,资产的价格和数量必须同时被决定 ⑤。一个完整的金融市场
必然包括为克服风险而产生的衍生金融产品市场,同样地,它们的价格体系也是人们极为
关心的⑥。此外,另一媒介资源跨期配置的支柱——金融中介机构在金融过程中扮演什么角
色,以及它与金融市场之间的关系也是微观金融分析的应有之意。
宏观金融学:宏观金融学研究在一个以货币为媒介的市场经济中,如何获得高就业、
低通货膨胀、国际收支平衡和经济增长⑦。可以认为宏观金融学是宏观经济学(包括开放条
件下)的货币版本,它着重于宏观货币经济(包括了开放条件下的)模型的建立,并通过
它们产生对于实现高就业、低通货膨胀、高经济增长和其他经济目标可能有用的货币政策
结论和建议。
货币起源、定义和作用。货币有两个主要作用——媒介交换和储藏价值。可以说正是
这种区分导致从货币数量理论到现代货币理论的发展,这一切都发生在自由资本主义向国
家资本主义、从相对封闭经济向大规模资本流动的资本主义世界广阔的历史背景之下。
货币的制度安排和以银行为主的现代金融体系。现代金融体系包括银行、非银行金融
机构和各种专业金融市场,它们保证货币主要功能的实现。从最初的,仅仅是确保纸币稳
定地充当流通手段的早期银行制度,到为了资本主义筹集巨额建设资金的直接金融市场,
又进一步发展出了适应国家干预,以确保资本主义经济健康运行的,以中央银行为核心的
现代金融体系⑧。
货币经济学。这是整个宏观金融学的核心内容,表 1 提供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历史阶段
封闭经济
开放经济
货币功能
表 1 货币经济学发展历程
① 当然这里主要涉及的是期望效用函数理论和风险偏好问题。
② 一般意义上的投资学则来自于这种消费者行为理论的扩展。
③ 这属于公司金融的范畴(注意不是财务管理),也是研究文献最丰富和争议最多的一个领域。它会涉及到公司制度、产权安
排、不对称信息等一系列金融学(经济学)的最新课题,莫迪格利安尼和米勒的 M-M 理论是其理论基石和核心内容。
④ 金融分析中获得动态均衡的过程与经济学中获得静态均衡的过程有很多差别。
⑤ 资产定价也许是人们最有兴趣的、并与金融实践联系最密切的一个部分,尽管它本身不过是市场均衡的一个附属品。
⑥ 因而投资学、金融工程学的理论基础就发源于此。可以想象在微观金融学(以及相关的数学方法)建立起来和被认真研究之
前,这些所谓时髦学科(在中国)的岌岌可危的空中楼阁状态。
⑦ 这方面,也许我们更有把握一些。对于传统的货币银行学和国际金融学的结构调整和课程改革方面的讨论已经有很多,其中
不乏建设性的意见,在此也就不赘述了。为了保持结构上的平衡,我们只是简单提及它的主要内容。
⑧ 如何把这些通常是知识性的内容用一个统一的分析性框架表述出来是有挑战性的。如果能用制度经济学的方法或者更一般
的,用信息经济学的原理来考察诸如直接金融与间接金融的合理边界、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间的管制哲学、国际货币制度的
变迁等问题是很有意义的。这在第 5 章中会有所涉及。
·7·
微观金融学及其数学基础
自由资本主义
国家资本主义
货币数量
论/两分法
IS-LM/货币主义
fl 金融寡头
国家干预
金银自由流动
调节机制
IS-LM -BP
fl 资本流动
汇率制度
变迁
交换媒介
价值储藏
早期封闭经济下的宏观金融理论就是用来解释总体价格水平的,如有代表性的费雪的
交易方程式(Fisher,I.1911);剑桥方程式(Pigou,A.C,1917; Marshall,A.1923)则是试
图对货币需求做更进一步理解的最初尝试,尽管它认为货币需求主要来自于交易。所以一
点也不奇怪,两分法(dichotomy)和货币数量论会在几个世纪的宏观金融理论领域内占统
治地位。
在开放条件下,即国际金融领域,这一时期休谟(Hume,D,1752)的价格—金银自
由流动机制是在以贸易为主的世界经济交往格局中,惟一的一种国际收支(即外部平衡)
的自动调节机制。这时的汇率决定理论就是绝对或者相对购买力平价理论(purchasing power
parity)(卡赛尔,Cassel, G. 1914)。
实际上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是自我标榜为经济科学的西方经济学,也有深深的
历史痕迹。只是他们不习惯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费雪和马歇尔只是把货币看成交
易媒介,而凯恩斯和托宾会认为利息率在货币需求中也起重要作用①。答案很简单,历史还
没有发展到能够提供相应经济现象的那个阶段。进入工业社会,货币作为资本,越来越多
地在资本主义生产中起决定性作用了,它从流通手段发展成万能的资本。
我们知道货币理论中货币需求是问题的关键,凯恩斯识别出了货币的投机需求,从而
发现货币需求不只是收入(交易量)的函数,也是利率的函数,现代资产选择理论开始显
示自己的力量,货币只是众多备选金融资产中的一种。在货币主义的新分析框架下,问题
可以简化为既定收入(恒久收入)②、财富约束下个人资产配置的均衡问题,或者既定价格
(资产收益率)体系下,收入(参数)扩张的路径问题③。无论如何,LM 曲线出现了,它
决定了利息率和国民收入之间的关系,从而在 IS-LM 框架中,不再有两分法了,只有统一
的现代货币经济学(它也就这样渗透到宏观经济学中去了)。
在相应的国际金融领域,大规模的资本流动,使得外部平衡的传统定义有了更新,基
于资产选择方法的汇率理论开始被普遍接受,以蒙代尔-佛莱明(Modell-Fleming)模型的
出现为标志,整个经济的内部、外部均衡开始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考虑 ④。这也同时隐含着
开放的货币经济的整体均衡有可能通过适当的政策协调得以实现⑤。这种协调既出现在一个
经济的内部,也出现在不同经济之间⑥。
由于始终存在着看待问题的不同角度和研究风格,因而在一些重要的金融问题,如通
货膨胀、汇率管理、市场干预等方面,总是会有不同货币政策和争论产生,这也构成了宏
① 托宾以凯恩斯系列理论以及财政与货币政策的宏观模型获得 1981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② 莫迪格利安尼以恒久收入(permanent income)和储蓄的生命周期(life circle)假设获 1985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③ 这其实又类似微观金融学中采用的分析框架。
④ 蒙代尔为此获 1999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⑤ 进一步的努力试图把这些众多的理论模型动态化,参见 Obstfeld&Rogoff(1996)以及 Turnovsky(2000),这种方法日渐成
为主流和时尚。
⑥ 这就需要国际货币金融制度和组织的支持。
·8·